她今日又跟过来了。
那个小孩。
傅昭年刚刚从贤文殿出来，便注意到有个小尾巴不近不远地跟在自己身后。
他目光望过去的时候，她又躲起来了。他记得这孩子是前几日被太监们围着欺负的那个，自己帮她解围了，她还亲了他。
想到此，傅昭年心中微微觉得好笑，触了触自己的脸颊，脚步停下来等她。
苏慕宁看出来他是在刻意等自己，犹豫了一下走到了他面前，而后盯着他的手看。
傅昭年顿时就明白了，俯身摸了摸她的头，语气温柔又带有歉意道。
“我今日没有带糖。”
闻言她面上果然失望了一瞬，葡萄般的大眼睛好似也黯淡了一些。
原以为她听了之后就会离开，她却是定定地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又捏着袖子小声问道。
“……那明日有吗？”
傅昭年就没忍住笑了出来，手指捻过她耳边的红点，以为是沾染了什么东西，擦了一下才知道是痣。便松开手，回问道。
“你喜欢什么味的？”
她倒是认真地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摇头，只说：“都好。”
都好的意思是都要么？
傅昭年点点头，道：“你明日在此等我来。”
正待转身要走的时候，忽觉袖口被人牵住了。
她仰着脸，支支吾吾半天才道。
“……我后日也在这里等你。”
他眼中微怔，慢慢地抿着唇再次笑了起来，忍不住抬手摸了一下她的脸。
“好。”
真是个男孩子么，怎么比族中那些妹妹都可爱？
——
父亲在上面讲着小经中的《尚书》，傅昭年早已经学过了，只是如今要陪着太子再学而已。
他依旧听的认真，倒是太子有些坐不住了。
太傅便停下来，看了一眼太子，他立刻就举着书重新端坐了起来。
没过多久，就听到太子小声嘀咕道：“江家真是嚣张，他竟然敢在宫中骑马！”
傅昭年好似没有听到，只听着太傅在道“人心惟危，道心惟危，惟精惟一，允执厥中。”。
太子好似看了一会儿，又朝他低笑道：“那黎国的小孩怎么得罪他了，都瞧见好几回了。”
他说到此就想到那孩子的姐姐，比自己还小两岁，却做了父皇的新妃，当真是……
傅昭年委自一怔，转眼看向窗外，江霖月兴致勃勃地骑着一匹枣红色马驹围着那个孩子在打转。
他眉眼间满是倨傲的神色，似乎在刻意显摆什么。像是没有得到回应的样子，又见他恼怒地举起了手中的马鞭——
傅昭年顿时心中一跳，那孩子应该是来等自己才遇到江霖月的，他一时间忘记了还在上课，唰一下站起身，便看见面前赫然立着父亲沉沉的脸，太子也在看着他。
他垂首道：“父亲。”
许久不见回应，才又想起来立刻改口道：“太傅。”
太傅看了眼他身前的书，问道。
“我刚刚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傅昭年出了神，并不知道他说到哪里了，前方的太子回过头用口型小心提醒他，他依旧没有说话。
太傅看了一眼窗外，两个孩子一匹马的身影刚刚离开了，那里什么也没有。
他一边转身一边语气微冷道：“外间风光独好，你就去外间听。”
傅昭年头一次被罚站，带着自己的书出去了。他站了一刻，却心绪不宁地想着那一鞭子到底有没有抽下去。
……
等到休息的时候，太傅出来看见那墙边地上只空立着一本书，面色陡然不虞起来。
傅昭年找到她的时候，她正站在那匹枣红色的马驹旁边，翻着马鞍好像正在把什么东西放进去，等她放好了转过身就看到了自己。
她显然是愣了许久，而后眼中很是犹豫起来，低着头又把放在马鞍里的东西慢慢取出来了。
傅昭年这下才看清楚是一根针，想必是她故意用来报复江霖月扎他用的。这是被他不经意看到了，她才又拿了出来。
苏慕宁垂着眼睛小声解释道：“他先欺负我的。”
说着好像怕他不相信，掀起了自己的衣摆，露出膝盖上的擦伤。
傅昭年看着那一截藕腿上的破皮之处，正要开口，便听见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小矮子你还敢和傅昭年告状？”
江霖月几步走到她面前，打量着她又来看他，抱着胸道：“你可不要多管闲事！”
傅昭年弯腰抱起了苏慕宁，看都没看这个才到自己肩膀高的江霖月，语气淡淡道。
“小矮子。”
江霖月如遭雷击，钉在了原地一般眼睁睁看着他抱着苏慕宁，一起居高临下地睨视着自己。
欺负人，傅昭年不就年长几岁才比他高的么？他以后肯定要超过他！
苏慕宁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学着他的语气也道。
“小矮子。”
傅昭年闻言便弯眼笑了，看着她道：“我送你去太医院上点药吧。”
她与他对视了一眼，慢慢垂首搭在他肩膀上，乖巧无比地道：“谢谢昭年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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