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派出所出来，夏末坐在台阶上，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片警甚至连细节都不肯透露，就以非嫌疑人家属为由，拒绝了他的探视。
天色已然渐渐泛白，城市经过一场小雨，雾蒙蒙一片，让他感觉冰冷而又陌生。
兜里的烟已经被雨水浸湿，揉个稀碎以后，狠狠砸了出去。
半晌幽幽掏出了手机，点开微信，迟疑片刻，最终下滑到一个至添加就从没有联系过的头像面前。
过了好一会儿才被接起，春花穿着睡衣，一脸警觉，看环境应该是卫生间。
“这么晚……这么早，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
“上次听你们说，你老公家里……有些关系，我想请你帮个忙……”
半小时后，四辆豪车停在了派出所门口，春花跟着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下了车，身后还跟着猪猪侠和猪哥。
“这是我老公，胡耀东，京海政法大学高材生。”春花轻描淡写一句话，就说明了来人的显赫身份。
夏末赶紧站了起来，右手下意识在身上蹭了蹭，伸了过去。
“我叫夏末，是春花的游戏好友，这次麻烦你了。”
伸出的手被公文包横挡了过来，随即胡耀东礼貌笑笑道：“先进去，看看情况再说。”
许是打过了招呼，片警态度完全不一样，弓着腰，拍着胸脯表示能直接见到王嫣。
夏末正要跟着去拘留室，却被胡耀东拦了下来，正色道：“该有的程序还是要有，不能乱了规矩，我目前的身份是代理律师，我进去就行了。”
“好的东哥，那就麻烦你了！”别人愿意帮忙，对他来说已经难能可贵，况且对于这些司法程序，他是完全摸不清头脑的。
胡耀东进去之后，春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道：“临时把他拉起来，有些起床气，莫要见怪……”
风萧萧冷哼一声：“平时就这个德行，整个圈子，就属他最会装了，也就那么回事。”
“你少说两句，人家好歹过来帮忙了。”猪哥咳嗽一声，拍拍夏末肩膀安慰道：“瞎子，你女人咱们都见过，是个过日子的，别担心，这里面一定有猫腻，查清楚了就行。”
“就是！”风萧萧接茬道：“就算真有啥，只要那城管不死，大不了咱走民事赔偿，你没有我给你垫！”
见到两兄弟不请自来，还这样宽慰自己，夏末一下没忍住，两行热泪无声流了下来，不由得背过身去。
“我去看看有没有早餐，瞎子你熬了一晚上，应该是饿了，你们要吃啥，跟我说，我去买。”
不一会儿猪猪侠便拎着食品袋回来，给众人分发了一遍。
风萧萧咬了一口肉包子笑道：“瞎子，托你的福，多少年没吃过早餐了。”
“妈的，这时候还没个正形！”猪哥上前就踹了他一脚，他拍拍屁股，依旧是咧着嘴笑。
夏末目前是真的没胃口，但猪猪侠都买回来了，于是随便垫吧了两口，吃到一半，便看到胡耀东神色凝重的走了出来。
“东哥，还没吃吧，我这里还有！”风萧萧嬉皮笑脸的把吃了一半的豆浆递了过去，被他狠狠瞪了一眼。
夏末急切道：“东哥，怎么样？”
胡耀东取下眼镜，轻轻吹了吹道：“我这边建议嫌疑人做一下伤情鉴定，录像小周已经调取拷贝，城管执法过程中，有违规迹象，再找些当事人作证，问题应该不大。”
夏末瞪大了眼睛：“王嫣受伤了？”
“有轻微软组织挫伤，事情顺利的话顶多就是防卫过当，那边伤情报告出来了，那个临时工没有生命危险，他同事那边执法记录仪细节还有待商榷。”
风萧萧不以为然道：“这得要多久，晚上我们还有帮战呢，要不你让老爷子再打个电话，两边签和解书算了！”
“我现在的身份是律师，没有你说的特权！”
看着胡耀东气呼呼的样子，春花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站了出来，小声道：“阿耀，帮帮忙，一个女孩子在里面待着也不是事……”
看着春花第一次这么低声下气和自己说话，胡耀东终归还是叹了一口气，把公文包塞给她，拿着手机就走到了角落。
过了一会儿，走过来幽幽道：“去办理取保候审吧，还有通知嫌疑人，近期不要离开常住地。”
事情得到妥善解决，夏末深深鞠了一躬，感激道：“谢谢大家了，以后有什么我能帮忙的，随时吩咐！”
没想到胡耀东只是轻描淡写道：“你要清楚你的能力，以后这样的话，少说。”
风萧萧正欲开口，却被猪哥拦了下来，随即乐呵呵道：“一会儿瞎子媳妇领完个人物品就该出来了，咱们还是别当电灯泡，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几人打着哈欠纷纷离开，而夏末，一直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通道口，直到那个憔悴的身影出现。
他原本是想见到王嫣，近前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最好再来个偶像剧一般的拥吻。
可是真到了这一刻，却只剩下微微的心疼。
她的头发有些散乱，衣服在昨晚的拉扯中被弄破，鞋子也掉了一只。
夏末俯下身子，蹲在地上，扭过头轻声道：“嫣儿，咱们回家……”
一路上，王嫣伏在他宽阔的背上，头枕着他的肩膀，没来由喃喃道：“亲爱的，我是不是在做梦……”
夏末的双手下意识紧了紧，笑着说：“没想到你梦里还有我。”
“天天梦见呢……”王嫣把脸埋了起来，隔着背心都能感受到一阵熨帖，“再唱首歌给我听吧……”
夏末点了点头，在晨曦涌动的人潮之中，轻轻唱道：
“这是最平凡的一天啊
你也想念吗
不追不赶慢慢走回家
……”
门没锁，夏末在尘埃落定之后打过电话回来报平安，两个女孩守在客厅，见到两人当即站了起来，一阵嘘寒问暖。
最终春晓提议道，今天一定好好出去玩一玩，只当是冲冲喜。
客厅重归热闹，卧室的一角，叶初紧簇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嘴角有浅浅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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