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出去。”女子吼了一声，身子因为气愤，微微颤抖着。这是她曾经一起长起来的亲姐姐，如今却是物是人非。
“大胆，你这低贱脏腌之人，也敢对皇后如此无礼。”贵妇身边的太监扯着公鸭嗓吵嚷。
“皇后？”女子嗤笑着，双目盯着贵妇，尽是不屑：“就你这种人也配做皇后！”
贵妇笑得灿然如春，没将女子的话放在心上：“顾纤雪，今日不与你计较这些。”她朝身旁太监使了颜色，太监会意，退出殿门，片刻功夫，托着漆木托盘进来。
“这是皇上赏赐的，妹妹可要好好享用。”贵妇抑不住笑意，那笑里藏着刀。
漆木托盘里是白净玉壶和玉盏。太监傲然举着托盘，走到顾纤雪身旁。平日里在皇宫里也是恃宠而骄的狗，今日主子被讥讽，怎能不悄悄给主子泄愤。他抬起脚想踹顾纤雪一脚，却被她身旁黑猫的嘶叫声吓得不敢近前。
顾纤雪知道那壶中装得什么，皇宫最常用鸩毒，她只是不敢相信，整个身子都微微颤着：“慕北宇呢，叫他来见我。”明明恨了许久，就要在心里将他忘却的人，此时却急迫地想见他。
“皇上说他不想见你，由我这亲姐姐替他来。”贵妇轻柔地笑着，仿佛她经常经历这些，心里早已没了波澜。
“顾惠儿，你这庶出贱人。”顾纤雪嘴中的牙被她咬得作响，想将顾惠儿生吞活剥。
“来人，给王妃奉酒。”顾纤雪的脸色变了，变得生冷万分，嫡庶尊卑是顾惠儿最忌讳的，因为她是庶出，要永远在嫡出的顾纤雪面前低一头。
候在殿外的四名太监听到皇后指令，不敢懈怠，跑进殿中。太监们穿着铜甲，跑向锁着顾纤雪双手、脖子、后背的铁链处。他们搅动机括将两旁的锁链升起。顾纤雪的身子被锁链拖着，慢慢直立起来，手脚也向两旁打开，成了一个大字。她的身子被锁链渣拽得生疼，不由发出声音。
黑猫跳向两旁的太监，奈何太监们都穿着铜甲，它的爪子没有任何伤害。
捧酒的太监慢悠悠放下托盘，倒了一杯酒捧着，另一只手去捏顾纤雪的嘴。
从进入冷宫开始，顾纤雪早就想好如何死去，可当她知道有个小生命在体内发芽时，却又燃起生的渴望，任何事都不能阻挡她活着，哪怕卑微到尘埃里的活着。此时的她只能反抗，只有反抗才能活着。
捧酒的太监有些不耐烦，他抬起脚踢了两下，鞋子前的铜片瞬间踢折顾纤雪的腿骨。腿骨折断的疼痛也没能让她喊出来，她知道一旦自己喊出来，这些日子的坚持就会荡然无存。
那只黑猫从角落跳出来，抓在捧酒太监手上，太监尖叫一声，将酒杯砸落，慌忙去打身上的黑猫。黑猫的爪子锋利无比，抓花太监的皮肤，抓花他的脸，太监渐渐没了声音，蜷缩在地上。
黑猫红色的眼盯上门口的顾惠儿，嘶吼着朝她扑来。
嗜血的动物，是最可怕的，顾惠儿被吓得往后跌去，却被一双强有力的双手拖住。一道洁白的剑光闪过，黑猫呜咽着躺在血泊里。
“慕北宇！”极力的嘶喊扯破顾纤雪的喉间，红色的血从她嘴角往下淌去。跟随了她好多年，陪她在冷宫度过无数湿冷饥寒的黑猫，就这样死在他的剑下。
“怎么这么久，莫不是还念及姐妹情深？”慕北宇揽着顾惠儿的腰肢，将她额间散乱的头发拨到耳后。
“皇上怎么来了？”顾惠儿惊魂未定，瞧见来人，面露喜色，换了小女儿般的姿态缩在他怀中。
“刚才洒扫的宫人来报，说皇后来了此处，孤王不放心，遂前来看看，怕皇后为此事动了胎气。”慕北宇抚着顾惠儿的小腹，甚是轻柔。
顾纤雪咳了一嘴血，血从唇间落下，在她脚下溅成一朵花。
慕北宇被咳血声吸引，望向眼前。他的眸子里是阴婺孤寒，像一把雪刃，直直刺进来。
他先是瞧见她的惨状，然后瞧见她隆起的小腹。他放开顾惠儿，提着剑往前走，剑在地上划出声音。
“慕北宇，这是我们的孩子，你要让他活着。”顾纤雪虚弱地乞求，希望他能留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一命。
慕北宇没回答她，径直往前走着，此时的顾纤雪与他一样高，两人的眼睛对视着。
一个是冷若冰霜，一个是低微乞盼。
他的剑终究是搭上她的脖颈，冰冷的剑意震慑骨髓。
“慕北宇，你忘了，当年我为你挡下宣王的那一剑么，你忘了我母氏一族对你的辅佐么，你忘了当年娶我时的承诺了么？”
“当年娶你，是为了你母氏一族能让我登上王位，你以为孤王当真垂情与你。”
那年红衣白马，那年少年盟誓，都在今日化作泡影。
“慕北宇，我不求你任何，我只想他活着。”顾纤语的双瞳涓出眼泪。
“我的傻妹妹，你当真如此蠢笨么，皇上若是想留这孩子早就留了。”顾惠儿的手上捧着一杯酒，对着慕北宇轻语道：“皇上，不必为了这种低贱之人污了剑刃，不如让她自己喝了这杯酒，也能为我们的孩子求点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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