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城，城主府。
一处幽静的院落，间或传来几声低低的啼鸣，分外清晰。
夕阳斜射，暖黄色的光照在刚毅威严的面庞之上，从额头再到眼睛。
睫毛轻轻颤了颤，似乎有要醒来的迹象。
秦树极轻的皱了皱眉。
而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目的是红木顶，虽然简朴却也不失干净整洁。
他心中闪过了丝丝缕缕的疑惑。
自己这是在哪里？
他不是被三兄弟丢在了那个山洞之中吗？
然后呢？
自己好像是见到凤玄将军的女儿了？
他“腾”的一下想要坐起身。
却发现浑身都是酸软无力的很。
像是经历过重物的碾压，骨头里都泛着疼。
“唔......”
一声痛呼，吸引了坐在椅子上喝茶的凤朝歌的注意。
她刚刚从苏家赶回来，还有点儿口渴。
“秦叔，你怎么样了？”
凤朝歌蹲在床边，看着他。
几乎是一瞬间，秦树的眼泪便是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他也不说话，就只是静静的看着凤朝歌的面庞。
多像啊......
那眉毛，那眼角，以及面无表情的神态。
和当年的将军都是像极了的！
可是，他却是再也不能站起来，对面前的人一拜！
将他救出虎口的将军，将他带离火坑的将军，都已经......离开了。
几息之间，秦树的心思早已是百转千回。
再次睁眼，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凤朝歌见此，心中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平静下来便好。
如果真的是一直心情不能平静的话，她也会很难办的。
凤朝歌看着秦树的眼睛，神色认真：“秦叔，如果能选择的话，你是要选择让你的腿恢复还是让你的嗓子恢复呢？”
她措了下词，还是说出了这句话，有些伤人，但不得不说。
像是好不容易给了溺水的人一根浮木，却告知他还得在水中泡到皮肤发肿，才能上来。
这和给了希望又给人以更深的绝望有什么区别！？
就连凤朝歌自己，都感觉有些话不太能说清楚了。
但是，她思量再三，仍旧是说出了口。
果然，秦树的目光亮了一瞬，又是暗淡下去。
他无力的瘫倒在床上。
双眼直勾勾的望着横梁，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凤朝歌也没有出声打扰。
他现在，确实需要好好想想了。
秦树只是看着那横梁，就恍惚是想到了自己跟随将军戎马征战的军旅生涯。
短短十年，他跟在将军身边不过短短十年。
却是见证了一代枭雄如何从万人相送沦为现在的人人喊打，又是见证了当年功成名就的那人又是如何一眨眼便是谄媚反叛甚至赶尽杀绝。
他的人生，并不波澜壮阔。
甚至比之不少的修炼者都是平淡了不少。
但他却是从来不后悔跟过将军。
那可是......凤玄啊！
曾经楚国所有人的骄傲与信仰！
现在却是成了所有人都不愿意提及的耻辱......
就连他唯一的血脉，那些人也要赶尽杀绝！
可恨，自己却是永远的废了！
什么都不能为将军做了。
还得靠着小姐来救自己......
蓦然间，一道话语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的脑海之中。
“秦树，你知道的那些事情，你以为你还有机会说出去吗？”
那是在一个阴暗的地牢之中。
徐统领身着金黄铠甲，威风凛凛，站在他面前，俯视着他，宛若看蝼蚁一般的眼神。
“凤玄有你这么个忠心耿耿的下属，还真是好命，可惜啊，确实不会再有人替他翻案了。”
犹如恶魔一般的话语，一遍又一遍的回荡在他的脑海之中。
让他生死不能。
“丫头啊，我觉得他若是选择治好嗓子，赢面还大一些。”
十方老祖淡淡道。
“且不说治好嗓子用药简单，周期短，只需短短几个月便可痊愈，就说治疗腿，断骨重生，这没个几年好不了啊......”
十方老祖很是唏嘘。
凤朝歌抿了抿唇。
她自然也是知道这些的。
她身为一个医者，又怎能不知道哪一种的赢面更大呢？
但，若是秦叔选择只要腿伤，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就凭着他对凤玄的那一份情谊，便值得！
不知是过了多久，直叫凤朝歌感觉天色都不知不觉暗淡了。
她似乎才听到秦树的声音。
仍旧是发不出声音的“唔唔”声。
但那一双虎目，却是直直的看着凤朝歌。
他接收到凤朝歌的视线。
艰难的抬起手，一点一点的移动。
行至半空中的时候，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可是，他却是丝毫不曾放弃。
凤朝歌甚至能够听到他略显粗犷的喘气声。
定格了几秒。
而后，慢慢下滑，指向了自己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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