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翰林惨然道：“是不是你赌赢了，我得赔你一百万？”
张扬摇了摇头：“你不用赔我钱，你只要亲口对我说一声，张老师，你说得对，就行了。”
徐翰林大为惊讶：“你是老师？。”
张扬傲然道：“当然。”
徐翰林：“云中一中的老师？”
张扬：“不是，我是黄崖一中的。”
徐翰林：“黄崖一中，我听着有些耳熟。”
张扬：“去年的全省高考理科状元，陈雪，就是我的学生。”
“陈雪！”
徐翰林猛地抬起头，惊愕地问，“你说你是张老师，你难道是张扬？”
张扬微微一笑：“没错，我就是张扬。”
一时间，徐翰林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如果是普通学生和学校，可能不会关注高考状元是谁，来自哪个学校，因为离他们太遥远。
但对于最顶尖的学生来说，高考状元就是他们追逐的目标。
对于最顶尖的学校，培养出高考状元的学校，也是他们的竞争和较劲的对手。
去年高考，县级中学黄崖一中培养出了全省状元，还得到人民日报和中央电视台的大力宣传，把三晋的顶级学生圈和学校圈都震晕了。
陈雪、张扬、黄崖一中，这三个名字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就连他高考失败后，也考虑过去黄崖一中复读，只是启明星中学给出了丰厚的筹码，只要他能考上燕大或水木，就奖励20万。
他的家境并不富裕，父母都是下岗工人，家里很需要这笔钱，于是就去了启明星中学。
但如今见到张扬本人，还是特别的激动和紧张。
一紧张，大脑就短路，这是他的老毛病了。
因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张扬见他已经完全上钩，也不着急，决定先溜他一会儿，于是从蒲团上起身，走出了大雄宝殿。
没顾多久，恍然醒悟的徐翰林追了上来。
“张老师，等一等。”
张扬停下脚步，转过身去，淡淡地说：
“你放心，我不会赖账的，只要我赌输了，那一百万肯定给你。”
他越是这么说，徐翰林心里越是没底，因为没人会白白扔掉一百万。
他现在已经完全信了张扬的话。
自己是“才比天高，命比纸薄”，今年高考会考得比明年还差。
于是用祈求的语气问：
“张老师，我这有办法治吗？”
张扬打量了一下他，然后喟然长叹道：
“逆天改命，难！难！难！”
他连说三个“难”字，继续转身往前走。
徐翰林绝望了，看着张扬远去的背影，忽然觉得那是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
于是再一次追上来，跪在他的面前说：
“请张老师救我！”
话未出口，泪已先流。
张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用冷漠无情地口吻说：
“你知道你的问题出在哪吗？”
徐翰林泪流满面，拼命摇头。
张扬继续道：
“正常的人，是一心一胆。而你是先天多一心，所以就比别人聪明，但又先天少一胆，所以又比别人担心。”
徐翰林拼命点头。
因为他知道张扬说的是实情，自己就是天生比别人聪明，但也天生比别人胆小，平时考试谁也考不过，正规考试谁也考不过。
张扬：“所以要想治你的病，就得借胆。”
徐翰林沙哑地问：“怎么借胆？”
张扬：“我问你，你敢一个人在坟场过夜吗？”
徐翰林摇摇头。
他身上泛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仿佛一想到那副情景，都发自内心地感到害怕。
张扬：“那我再问你，你敢一个人在烈士陵园过夜吗？”
徐翰林犹豫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张扬：“为什么？”
徐翰林：“因为烈士不会变成厉鬼。”
张扬：“世界上哪有鬼？你真的以为坟场晚上会冒出鬼？”
徐翰林摇头。
张扬：“你明知世界上没有鬼，但依然不敢一个人在坟场过夜，是因为你心中害怕。”
徐翰林点头。
张扬：“但如果是在烈士陵园，烈士们的浩然正气充斥着你的内心，你心中还会害怕吗？”
徐翰林摇头。
张扬：“所以你要去借烈士们的浩然正气，让他们为你壮胆，赋予你大无畏的勇气。”
徐翰林：“您是让我去参观烈士陵园？”
张扬摇头：“远远不够。”
徐翰林：“去烈士陵园过夜？”
张扬：“对别人来说或许够了，但对于先天缺一胆的你，还是远远不够。”
徐翰林：“那应该怎么办？”
张扬先叹了一口气，然后摇摇头，抬腿就走。
徐翰林却一把抱住他的腿，不让他走，同时放声大哭道：
“张老师，求您救救我。”
“我真的想上水木，那是我从小的梦想。”
“去年没考好，我就没脸见人了。”
“如果今年再考不好，我真的没脸活下去了。”
“我父母辛辛苦苦供我念书，并一直以我为荣，我如果考不上水木，他们也会在亲戚朋友面前抬不起头来的。”
“呜呜呜，张老师，您救救我吧。”
……
听着他悲恸的哭声，张扬不禁感慨万千。
他就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从小就被邻居们羡慕，并用来教育自己不成器的孩子。
但如果有一天，“别人家的孩子”也不过尔尔，甚至还不如自家孩子，那些羡慕过他的邻居们，以及被用他来教育过的孩子们，又有谁会对他嘴下留情呢？
毕竟，他们都曾长时间地、深深地被他伤害过，虽然他可能是无意的，但也坦然地享受过人们的赞扬和掌声。
爬得有多高，跌得就有多狠。
成功时享受过多少赞誉，失败时就要承受多少诋毁。
张扬不知道徐翰林复读失利后，是怎么熬过来的，至少现在的他坚定地认为，他输不起。
至于真到了那一步，是不是能输得起，谁也不知道。
正如自己上一世破产后，认为输不起，就从天台上跳了下来。
他想了一想，缓缓开口道：
“办法呢，不是没有，但如果说出来，你可能又会觉得我存有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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