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小米：“行啊，我在这里早就呆腻了，反正也没有升迁的希望，就算你不给我转成行政待遇，当个校长助理也挺威风的，所有人都得巴结我，我要不给他们安排，他们就休想见到你，哼！”
张扬：“那你快来吧，我这边都快要忙死了。”
贝小米：“我这是跨市办人事调动手续，哪有那么快啊。”
张扬：“你先来帮我，手续慢慢办。”
贝小米：“我得和我爸说一下，虽然我已经决定去了，但为了表示尊敬，还是得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张扬：“要不我亲自和你爸说？”
贝小米：“不用，我能搞定他，你就静候佳音吧。”
张扬：“那我就扫榻恭候贝大助理大驾光临了。”
贝小米：“好嘞！”
她中午回家吃饭，便迫不及待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父亲，贝开明。
贝开明今年56岁，此前是陆梁市交口县组织部长，目前已退居二线，担任县人大副主任。
贝开明听女儿讲完之后，点了一根烟，沉思了半晌，才缓缓说道：
“在官场上，女人主要做的是辅助性工作，很少有能独当一面的。”
“所以你们升副职比男人容易，升正职比男人困难。”
“你这个县旅游局的副局长，当时很轻松就办下来了，但要想升到正局长，却比那些男副局长要难多了。”
“可如果你真当上了正局长，以后升副县长也就容易了。”
“现在国家正在大力发展旅游产业，旅游局的重要性越发凸出，想进入这个部门的人也越来越多，所以局长就不大可能是由副局长直升，而是由其他局的局长平调。”
“所以副局长——局长——副县长这条路，你是走不通的，要想继续往上升，就只能另辟道路。”
“先去事业单位解决级别问题，再重返行政单位当正职，我此前不是没有想过，但行政岗去事业岗容易，事业岗回行政岗难，我在组织部的时候，这种事情都很难操作，更别提现在已经退居二线，影响力大不如前了。怕就怕你去了事业岗，到时候转不回来，那就亏大了。”
“张扬年富力强，岁数和你差不多大，却已经当了副县长，以后还会升到更高的位置，他承诺以后给你转成行政正科，基本上有一定的可信度。”
“可是……”
说到这里，贝开明停了下来。
“可是什么？”
贝小米迫不及待地问。
贝开明又点了根烟，继续道：
“你现在去给他当助理，是事业正科，他就算再有本事，也没法给你平级回调。”
“他这个副县长，是省里直接插手，但也降了一级，由事业正处的校长兼任行政副处的副县长。”
“所以，你想当行政正科，起码也得先解决事业副处的待遇。”
“我给你算笔账，就算你能五年一升，五年后成为事业副处，再五年后转为行政正科，到那个时候，你已经快四十岁了。”
贝小米说：“不到四十岁的实职正科，已经很年轻了，咱县那些个局长，哪个不是已经四、五十岁了，而且我还是女的，升正职比他们困难多了。”
贝开明道：“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贝小米：“什么问题？”
贝开明：“张扬在大治市黄崖县，他的影响力也局限在那个地方，就算以后给你转成了行政正科，也只可能是在黄崖，最多是到大治。”
“也就是说，十年之内，你没解决行政正科，不能离开大治，十年以后，你解决了行政正科，也不能离开大治，你一辈子都要待在那里了。”
贝小米：“那又怎么了？”
贝开明：“那意味着以后你都不能陪在我和你妈妈身边，我们没法照顾你，你也没法照顾我们。当然了，我们也不用你照顾，主要还是担心你一个女孩子家的，背井离乡，生活得不惯。”
贝小米：“我当初要是还在留在省政府办公厅，在省城工作一辈子，不也是一样的情况。难道去大治是背井离乡，去省城就不是背井离乡了？”
贝开明：“省城和大治不一样，它是省城，不仅生活条件好，还聚集了很多的陆梁人，你能找到很多老乡。而大治位于晋南地区，地理相对封闭，几乎不会有陆梁人去那里，你是真正的人生地不熟。”
贝小米：“留在陆梁，一辈子都升迁无望，去了大治，又一辈子回不来，那您倒是赞成还是反对啊？”
贝开明：“还有一点你得考虑。”
贝小米：“什么？”
贝开明：“你哥开了一家建筑公司，干这一行很靠关系，我以前还能照顾着他，等我过几年完全退了，就照顾不了他了。你在陆梁当个县旅游局副局长，还会有人多多少少给你的面子，可你一旦去了大治，他就完全没有依靠了。”
贝小米：“这还不简单？等我在那里站稳了脚跟，也让他跟我过去发展呗。”
贝开明：“你说的轻巧，你没嫁人，说走能走。可你哥已经成家了，你嫂子是小学教师，东东也马上要上学前班了，根都扎在了这里，哪里走得了？”
贝小米：“我嫂子有固定工资，我哥赚的钱也不少，他俩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够可以的了。总不能因为要照顾我哥一家，就牺牲我的前途吧。”
“我以后也会嫁人，也会有自己的孩子，我也想嫁一个更优秀的男人，让自己的孩子有一个更高的起点。”
贝开明最后不无萧索地说：
“你已经长大了，我也老了，我尊重你们年轻人的想法，但我希望你能在正式做出决定之前，考虑得更全面、更周到一些，这样以后才不至于后悔。”
“就算你要去黄崖，我这番话对你同样有用，凡事都要深思熟虑，三思而后行。”
贝小米默然。
下午，她来到办公室，给张扬回拨了一个电话。
把父亲的种种担忧，以及哥哥一家的实际情况，都简单扼要地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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