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省政府大楼，一间宽敞气派的办公室内。
一位阔脸大耳、高鼻厚唇，头发整理得一丝不苟的领导，看完秘书刚递上来的一份文件，面无表情地吐出了两个字：
“蠢货！”
虽然席娟禁止所有人开机，但张扬还是趁着上厕所的工夫，偷偷地开了机。
因为很多人恭贺电话打不进来，就发了条恭贺短信。
因此一开机，无数条短信就涌了进来。
张扬也顾不上查看，立即给方义打了个电话。
今天下午的时候，苏梅很爽快地和他签署了合作协议，七个工作日内，四个亿的资金就将到账。
只要钱一到账，把亏空填了，就没人会再追究他挪用公款的事了。
这就是大家族子弟的特权，因为有长辈在上面看着，跌倒了没人敢落井下石，可以慢慢爬起来，爬不动还会有人拉一把。
不像贫寒出身的领导，只要一出问题，必然是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谁都巴不得把你踩下去，好将位置腾出来。
他和苏梅一签完协议，消息就立马传开了。
所有人都知道大名鼎鼎的“苏菲特基金”和浦江置地达成了战略合作，注资四个亿，解决了他的亏空问题。
于是，前段时间借口有事躲着他的朋友们，第一时间全都出现了。
老王邀请他去吃饭，老李邀请他去KTV唱歌，老马邀请他去搓麻将，老孙邀请他打高尔夫。
他似乎比以前更有人缘了。
方义从小在大院长大，见惯了这种事情，因此也没计较他们之间的疏远。
锦上添花的人数不胜数，雪中送炭的人寥寥可数。
从来都是如此。
此时的方义，正在和几个朋友搓麻将。
但他一看见张扬的电话，立即离开牌桌，去到外面接电话。
因为牌桌上的人，只会锦上添花，而电话里的人，却能雪中送炭。
电话接通后，张扬告诉他，自己的学生拿了奥数金牌，而且还是第三名。
自己还问了国家奥赛中心副主任马广志，他说符合名校的条件了，但是名城的条件还不符合。
而且申办的学校很多，最后主办权花落谁家，也很难说。
方义首先向他表示了恭喜，然后告诉他，只要两个条件都符合，拿下主办权的把握就很大了。
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你最好去一趟京城，我闺女把他领导约出来，你们吃个饭，把这件事聊一聊。
然后再成立一个申办委员会，把各种申办材料准备好，递交上去。
我在去一趟老爷子那里，和他吹吹风，这件事应该就没问题了。
张扬说，我正在返回并州的火车上，途经国际庄，从那里下车直接去京城，明天上午就能到。
方义说，那我和闺女说一下，约你们中午吃个饭。
他还把女儿方小敏的手机号码，用短信发给了张扬。
张扬和他通完电话，走出了厕所，同时顺手关了手机。
在关机的一刹那，似乎有电话打了进来。
但他也懒得再开机了，已经拒绝了那么多，也不差这一个。
而这个电话，就是冯学敏打来的。
他已经盘算好了，明天亲自去火车站迎接归来的省队成员，然后让张扬坐自己的车，，在车上和他谈妥条件。
随后来到省教育厅的会议室，举行一个庆功仪式，只要张扬稍微做一下自我批评，自己就顺势撤销了对他的处罚决定。
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隔一会儿就打一次张扬的手机，希望能够打通，提前说一下这事。
就在刚才，他打过去的时候，提示音不再是“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候再拨”。
而是换成了“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候再拨”。
张扬开机了，正在打电话。
于是他不停地拨，不停地拨，希望能够拨通。
终于，手机“嘟”地响了一下。
可马上就断了。
当他再次拨过去，提示音又改回了“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我X！
他再次把话筒摔了。
这次直接摔成了两半，里面的线圈都露了出来。
张扬回到自己的铺位，对下铺的席娟说：“到了国际庄，我就先下了。”
席娟面无表情道：“随便你，但下车之前，还是不许开机。”
张扬又交待了石小武一番，让他自己返回黄崖。
其中也不用交待，一年前他还是社会上的小混混呢，再怎么着也不可能把自己给弄丢了。
凌晨五点钟，火车停靠在了国际庄站。
张扬下了车，又买了一张半小时后开往京城的车票。
八点钟，他走出了燕京西站。
此时饥肠辘辘，就去旁边一家“永和大王”吃了点豆浆和油条。
可结账的时候一掏钱包，却发现口袋空空。
低头一看，衣服上被划出了一道口子。
钱包和手机都不见了。
他不由苦笑起来。
肯定是自己出火车站的时候，人和人挤在一起，警惕性降低，让小偷给掏走了。
此时尚是2002年，电子支付远未普及，人们出门携带的是纸币，而且又位于火车站附近，人多面生，故而小偷十分猖獗。
不像到了后来，随着电子支付的普及，人们出门不带纸币，就算偷了手机，但解不了锁，也卖不上钱。
于是小偷们被迫转行，去搞色情直播和网络诈骗了。
他借用店里的电话，给在燕大读书的陈雪打去电话，让她给自己送钱过来。
陈雪正在上课，于是向老师请假。
上课的老师名叫顾佳，是张扬当初的学姐，后来留校做了助教。
她得知张扬是被偷了手机钱包，便不准陈雪的假，让她下了课再去。
还说要让张扬长点记性，都这么大的人了，还看不住东西。
于是，张扬在永和大王店里等呀等，等得望眼欲穿，连服务员都怀疑他是不是会趁人不注意跑单。
而陈雪直到十点钟下了课，才气喘吁吁地跑出校门，打了辆车往火车西站赶。
此时，省队的另外四人，已经抵达了并州火车站。
他们走出站口，发现省教育厅长冯学敏正带领着一群领导，满脸笑容地等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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