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晚。
楚摇光明芝并四五个侍卫偷偷摸摸来到了红山山脚下。
坟墓的位置挺偏，她们只知道一个大概方位，并不好找，几人便分头仔仔细细地搜寻。
“大人，小姐，找到了。”有个侍卫叫道。
“好，好，”楚摇光比了个嘘的手势，“小声点，叫人发现就不好了。”
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一个不大的坟堆，前头是石板立的碑。
侍卫拿火折子一照，能看到“齐艳之墓”四个大字。
楚摇光颇有些唏嘘。
被皇帝任命踌躇满志来暗查桂夏郡的赋税，最后却只冷冷清清躺在这坟墓里。
为了消减明芝和侍卫们掘人坟墓的羞愧和担忧，楚摇光认认真真在坟前揖了一礼：“齐司库安息，陛下已经知晓您的功绩，我们亦会查证你的死亡真相的。”
拜完了，楚摇光提起铲子，点头示意：“挖吧。”
一群人放倒墓碑，提起铲子锄头等工具，开始挖起了坟墓。
热火朝天干了一个多时辰，黑漆漆的棺材终于显现在众人眼前。
早丧的人一般会用黑色的棺木，楚摇光没着边际地想到。
为了给众人吃粒定心丸，不至于畏惧什么尸身和鬼神，楚摇光二话没说，率先跳下了坟坑。
“殿下！”明芝吓了一跳。
她以为楚摇光被坟墓里不干净的东西魇着了，心脏吓得怦怦跳，连忙跟着跳了下去，想拉楚摇光上来。
两个贵人都跳下去了，留下几个侍卫在上头大眼瞪小眼。
楚摇光不明所以：“你也要跟我一样身先士卒？”
明芝：“……”
她自觉没脸，不搭理楚摇光了，对着上头的侍卫道：“拉我上去。”
“啊，”楚摇光恍然大悟，“原来是担心我。”
一群人努力将棺材抬了上去。
楚摇光指挥着：“你们俩抬着送往之前租赁的小院去，路上小心些。你们俩把坟堆填起来，拾掇干净些，不要让人发现异常。”
“是。”
楚摇光让明芝去盯着运送棺材的，她自己则盯着填坟的。
侍卫们干活很利索，楚摇光又在坟堆上头弄了点陈土，扶了扶墓碑，看与之前差不多，就打道回府了。
一路都蒙着面鬼鬼祟祟的，直到回到了自己房间，楚摇光才稍稍安心。
第二日一早，楚摇光就遣了个侍卫出去寻摸比较老道的仵作。
仵作一找到，楚摇光就使人蒙着她的眼带到了她们租赁的小院去看齐司库的尸身。
其实已经不是尸身了。
齐司库的尸体经过几个月的时间，已经变成一具骨头架子。
而且这具骨头架子基本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不像某些电视剧和小说里写的，死于剧毒的人骨头会发黑。
当然也有可能是下的毒比较刁钻。
楚摇光自知在这样的时代验这样的尸骨着实有点为难仵作，就着人包了个大荷包送给仵作。
老仵作掂了掂荷包，看了一眼戴着狐狸面具的楚摇光，收下了。
她对尸骨显然没什么畏惧之心，沉着脸，十分仔细地检查齐司库的尸身，时不时从蓝色的布包里取出一根小针扎下去。
直到第三次摸过齐司库的头骨，她才想起什么似的，低下头，认真观察齐司库的牙齿。
老仵作的眼神定住了。
楚摇光好奇，也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去。
灰白色的牙齿上，有一丝十分不易察觉的青色，像极细的青线。
“一线青。”老仵作喃喃。
楚摇光神色一正。
“一线青是非常恶毒刁钻的一种毒，不常在市面上流通，”老仵作为楚摇光解释，“我查验过几十年尸身，也仅见过三两次。”
“一线青无色无味，且毒性极烈，只要服用了此毒，半个时辰内必会暴/毙而亡，且死后不会呈现中毒的端倪，只能从尸体的牙齿上窥见一丝痕迹。”
听完老仵作的话，楚摇光颇为感慨。
她问：“你知道这种毒药哪里有卖吗？”
老仵作摇头：“这种毒药十分珍稀，我并不知道哪里有卖。”
楚摇光也不为难她，道：“您把您查验的结论写下来，就可以离去了。”
老仵作点了点头。
楚摇光低声吩咐侍卫好好把老仵作送回去，就去了隔壁房间。
明芝正在椅子上坐着，神情微沉。
“你可知当初上折子说齐司库猝死的是郡守府衙的哪位大人？”楚摇光道。
明芝蹙眉去想。
楚摇光亲眼看过那折子，自不会忘：“是郡守府衙的广主簿。”
明芝凝眉：“竟不是王婉仪等人，万一她们将罪责都推给广主簿……”
楚摇光神情不变：“不会给她们这个机会的。”
“我不信这些个贪财好利的小人勾结到一块能有多少感情，抓住了把柄逐个击破并不难。”
她的语气沉稳自信，明明才十八//九岁，却已有了同龄人没有的风范。
明芝一直对在皇室中长大，却温和亲切，礼待下士的楚明玉有好感。
但在此刻，她觉得处变不惊，从容自信的楚摇光更令她折服。
“好，”明芝行事有自己的章程，但她此刻却想看看楚摇光的规划，“你打算怎么做？”
楚摇光道：“先将齐司库的尸骨安置回去吧，我知道你一直在惦记着这件事。”
明芝点头：“好。”
“还是晚上再送吧。”
送回尸骨一事其实已经没什么难度了，楚摇光本可以不再插手，交给侍卫就行。
但她想起这位因查赋税而被毒死的齐司库，就忍不住心生怜悯。
这位齐司库和那位孤注一掷击鼓鸣冤的李英娘虽不甚相似，但精神都令人称颂。
楚摇光还是决定看着侍卫把齐司库的尸骨放回坟墓里。
楚摇光并三个侍卫再度来到了红山山脚下。
坟堆似乎与往昔没什么不同，楚摇光坐在一块石头上，看他们干活。
等等。
好想有什么地方不对。
楚摇光盯着那方坟墓。
“停手。”楚摇光道。
几个侍卫听话地停止了动作。
楚摇光盯着这个小坟堆，她拧眉绕着坟堆走一圈。
明明和上次来得时候看到的没什么不同。
但就是很不对劲。
等等。
灵感在脑中闪现。
楚摇光脱口而出：“我们上次离开前坟上的茅草有那么整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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